譯文

鳳凰呀鳳凰呀！

為什么你的美德一天不如一天？

過去的事情已經(jīng)無法勸阻。

未來的事情還來得及防范。

罷休吧罷休吧！

現(xiàn) 在當(dāng)官的有多么危險！

注釋

諫：止住，挽救。

已：罷休，停止。

殆：危險。

　　這首《楚狂接輿歌》，始見于《論語·微子》。后來司馬遷寫《史記》，將其錄入《孔子世家》中，“諫”下增一“兮”字，“追”下增一“也”字。另外，在《莊子·人間世》中，也有一首同名的歌，系敷衍《論語》中的這一首而成，增至二十八句。“楚狂”，是楚國佯狂的一位隱士；“接輿”，原義為迎著孔子坐的車，并非“楚狂”的名字。《莊子》中將“接輿”定為楚狂的名字，其實是一種誤解。先秦典籍中提到“楚狂”的著作甚多，《莊子》中除《人間世》外，又見于《逍遙游》、《應(yīng)帝王》。又《楊子》、屈原《九章·涉江》等也都涉及。至?xí)x代，皇甫謐作《高士傳》，始稱其姓陸名通，不見其載籍依據(jù)，當(dāng)系杜撰。

　　全歌六句，計分三個層次。開頭兩句為第一層次。是對孔子的諷刺。鳳鳥是傳說中的祥瑞之鳥，只在政治清明時才會出現(xiàn)。孔子曾說：“鳳鳥不至，河不出圖，吾已矣夫。”（《論語·子罕》）此以“鳳鳥”指孔子。“德之衰”，是說美好的品德愈來愈少，品德修養(yǎng)愈來愈差，鳳鳥不像鳳鳥，孔子不像孔子了。鳳鳥本該在政治清明時出現(xiàn)，而現(xiàn)在世道昏亂時竟然也出現(xiàn)了，以此諷刺孔子到處奔走、求為世用的不合時宜的所作所為。疑問副詞“何”字的運用，更增強了對孔子的作為表示懷疑與否定的分量。中間兩句為第二層次，是對孔子的規(guī)勸。“往者”句說，已經(jīng)過去的事情已無法勸阻；“來者”句說，未來的事情還來得及防范、避免，是要孔子知錯改過、避亂隱居的意思。兩句合起來，重點落在后一句上，與成語“亡羊補牢，猶為未晚”的意思正好相當(dāng)。最后兩句為第三層次，是對孔子的警告。“已而”是勸孔子別再一意孤行，相當(dāng)于今人所說的“算了吧”、“罷休吧”。什么原因呢？“今之從政者殆而”，這雖是泛說當(dāng)今從政的人處境險惡，又是專門唱給孔子聽的，主要用意還在于警喻、提醒孔子。

　　從歌詞大意中不難體察到歌者的出世思想。因為有了這首《接輿歌》，“楚狂”、“接輿”成了后世佯狂避世的一個典型。后世文人常自比“楚狂”、“接輿”，以表示自己的隱居不仕或放誕不羈，如:“我本楚狂人，鳳歌笑孔丘”（李白《廬山謠寄盧侍御虛舟》），“高歌一曲垂鞭去，盡日無人識楚狂”（吳融《靈寶縣西測井》），“復(fù)值接輿醉，狂歌五柳前”（王維《輞川閑居贈裴秀才迪》），“世隨漁父醉，身效接輿狂”（韋莊《和鄭拾遺秋日感事一百韻》），等等。《論語》中說，孔子聽了這首歌，下車去，準備和楚狂交談，楚狂趕快避開，孔子沒有談成。從不同的處世態(tài)度來說，兩人即使交談了，也是不可能談到一起去的。孔子周游列國，備嘗艱難險阻，道不得行，“累累若喪家之狗”（《史記·孔子世家》）而并不退縮、后悔，正是有鑒于天下無道，希望力挽狂瀾。正如他所表白的：“天下有道，丘不易也。”（楊伯峻《論語譯注》的譯文為：“如果天下太平，我就不會同你們一道來從事改革了。”）《楚狂接輿歌》主要表現(xiàn)的是抒情主人公楚狂的出世狂者的形象，同時，也讓讀者想見站在他對面的一位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與命運抗?fàn)幍姆e極入世的強者形象——孔子。這大概也是《論語》、《史記》中記載楚狂故事的一點用心吧。